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正文
郑行之严州人名闻。)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八、《北溪大全集》卷三二
某外日都门一接见,深为吾子喜。
何喜也?
二五流行,参错不齐,而人生所值,驳者多而纯者少,故赋质之粹美者最难。
其人或既有是美质矣,而又安常习故,不能志于学以成之,其有是美质,又能立志于圣贤之学者,岂不为难中之尤难者乎?
今吾子俱有是二难之美,是安得不为吾子喜?
自奉严陵郡侯命,入学与诸生讲贯,深念吾子有此密迩,实为不可逢之良便。
是以专人奉书,冀其一来,相聚旬日,少效愚见,以发高明。
而吾子辞焉,回武只奉空书而至,又大为吾子愕。
何愕也?
圣人垂世立教,是多少精微广大之旨,欲与吾子讲而不得讲。
学者师慕圣人,是多少缜密要切之功,欲与吾子究而不得究。
日间与诸生诵《大学》、《论》、《孟》、《中庸》之书,是开阐多少宏纲大义,是发挥多少微词奥蕴,而吾子皆不及与一听焉。
于学问诚大欠缺者,而安得不为吾子愕!
既而开缄读之,心病隐隐于声画间,又极为吾子忧也。
圣人不作,专门名家以乱吾道者甚众。
学者立志之初,最当明别邪正二路之所由分,适乎正路则为贤、为圣,差之邪径则为狂、为愚。
今子之所志者,何学欤?
书词主象山,其根原差错矣。
道学师友渊源,自孟子没千四百年,得濂洛诸君子,更相发明,而后孔、孟之心始白,斯道之传始有继。
其微言秘旨,又得朱文公精明而莹之,实后学之指南,而百世之师范,一定而不可复易者也。
象山者,不师孔,不师孟,而师道号佛照
窃其宗旨,而文以圣人之言,屹然自植一家,与孔、孟背驰,与周、程立敌,导学者于诐淫邪遁之归,诚异端之雄,而吾道之贼也。
子平日在吕氏家塾相讲磨,东莱盖友朱张、师周程而宗孔孟者也。
其子弟决不肯背其先学,为异端之趋,不知子从何而得之欤?
大抵其教人终日默坐,以求本心,以万善皆吾心所固有,无事乎辨说之劳,屏去格物一段工夫。
而其所以为心者,乃错认形气之虚灵知觉,以为天理之妙,不知形气之虚灵知觉一也,而有人心、道心之不同焉。
由形气而发者,以形气为主,而谓之人心,如耳目鼻口四肢之运用者是也,而人与物同,不甚远也。
由理义而发者,以理义为主,而谓之道心,若仁义礼智之属是也,而人与物异,独为最贵者也。
二者在方寸间,本自不相紊乱,如饥而食,渴而饮,此由形气而发人心也。
此心最危臲而易陷,若穷口腹之欲,则陷矣。
嘑尔蹴尔,嗟来等食,则不食,此由理义而发道心也。
此心甚隐微而难见,如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自非圣人莫能见之。
圣人精察二者不容于杂,而一体道心,常为之主,使人心每听命焉,故声为律,身为度,从心所欲不踰矩,则日用动静云为,无非纯是道心之流行矣。
自古群圣所授受,相讲明者,其要诀正在于此。
今却指人心为道心,乃告子生之谓性,佛氏作用是性之说,是指气为理矣。
则其所谓道德仁义等万善,皆不说著本体端的,而万善本一而分殊,名义又各有所主。
一物自有一物之用,随感而应,脉络粲然,各不相夺。
今都混为一物,无用致穷格之功以明析之,则用处岂能各止其分,不过直行己意之私,而天理人欲,杂无辨矣。
虽万善本皆我固有,然人自有生以来,气禀习俗,物欲私意,是几重湮蔽,岂可但坐想即得之,便安然行去,有如此之径捷乎?
此根原来历,与圣人殊宗,盖昭昭矣。
吾子晚进,见之不破,而遽有嗜焉,又安得不为吾子忧?
然人之禀性也有偏圆,而其受病也有浅深。
圆者易转,偏者难回,浅者易医,深者难救。
吾子之性若圆而病若浅也,愿因愚言,凝然思,惕然动,释然悟,幡然改,悉濯去江西旧见,一新更窠易模,循濂洛渊源,以达洙泗。
其用功也,必依某所谓致知力行之节目,而主敬以为之本;
其读书也,必依某所谓四书之次序,而复熟焉。
果能致知力行之功到,而四书之义彻,至于一旦豁然,真有卓尔跃如目前,然后知今日之言,的不为吾子欺矣。
吾子之性若偏而病若深也,则濂洛、江西二派,未容易决。
愿将二家之书,且束之高阁俱勿论,惟清心专读《大学》《论语》,专以孔圣为师,颜、曾二子为友,而《孟子》亦以为体验充广之助。
是三书者,既融会贯通,则邪正之分自定,而取舍之几自决,所谓濂洛、江西二派,不待较而判矣。
如或皆不以为然,而偏执旧见,牢不可解,则是不师孔孟而师异端,不由公平正大之道,而趋诐淫邪遁之域。
其归宿成就,不过一老佛、庄、列之徒尔,反不若常人之未能立志者之为愈也。
何者?
以彼之心未病,犹在人理之常,而此为心恙已甚,乃出乎人理之外也。
至是,则更不能为吾子救,而但为吾子哀矣。
况子之妙龄甚富,正孔子所谓后生可畏之时,前程地步阔,日子长,正可著圣贤大业工夫,为天下真儒。
而拘拘于一隅之小道细行,枉了一生,抑甚为吾子惜也!
此间詹、喻、顾皆江西之流,詹不及识,如《己易》全用空门宗旨,无一句是,而跋为清明,则其胸中可见矣。
喻旨不相契,顾自是自足,议论不离流俗之见。
后进有邵生甲、王生震者,妙龄可教,而亦堕圈槛中,不惟自是自足,而又自高自傲,无可救药。
而甲者,又不能闭户自靖,牢守祖印,乃自矜自衒,自哲自圣,为祖师解析,鼓淫词而张之,既奉墨以附于儒,而又去而归之墨,殊无知可笑!
假如有庄周口吻,说得至玄至妙,亦不过弥近理而大乱真,绝相似而极不同也。
而况于无庄周之玄妙乎?
其殆客气忿愤,欲角胜负,儿态癫狂,乱为叫呼,乃自绝于长者,非长者绝之也。
外此,惟接得张生应霆一人,志趣未杂,而一心乐听讲论,为可望尔。
近又得李生发,有志舍旧从新,为可嘉,亦未知其终之如何也。
今恐南去,与吾子益远,又未敢绝人向善之路,辄叙此曲折,托寿昌县前董四省元转达,并录讲义四篇,乃立后学一定之准,决无相误。
及旧尝解「食无求饱」一章,恐可以为进学之警,别纸录去,幸详之。
区区词不尽意。
诸客来年九月,参选过此,吾子有定见,无惜披露一幅,预于九月初寄董家见示,当观新得,为吾徒贺焉。
郑节夫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一九、《北溪大全集》卷三二、《宋元学案》卷六八
十月初抵中都,即探知贤者寓京口
今承惠书,甚慰。
但某寓此不能久,而贤者开春方归,又无会合之期,不无怅然。
前年唐突附计院一书,盖以贤者可与语,而惜其为邪说之流,遂据正理直情剖露,更不复委曲回互,效世俗书札谀言谄语之态。
亦以真讲学,故有真切磋,有真切磋,然后有真警发,而亦惟真好学者,然后能乐真切磋,而可以有真警发,不为讶也。
今承来书,未能释然,缕缕分析,犹有不能割舍之意,何邪?
岂愚者之言未白,不足以发贤者之正见,抑大贤固无可无不可,非浅拙所能识也?
大抵此一种门户,全用禅家宗旨,无一与孔孟合。
其要诀所主,只是祖述那作用是性一说,再得孟子所辟告子「生之谓性」底意,重唤起来,乃是指气为理,指人心为道心,谓此个物辉光灿烂,至灵至圣,天生完具,弥满世界,千万亿劫不死不灭,凡性命道德仁义礼智等,都是此一物而异名。
禅家此等意旨,从来交相密付,只是口诀,不用文字,所以渠门不要读书,更不用穷格一段学问,而非有存养底工夫。
凡平时所以拳拳向内矜持者,不把作日用人事所当然,只是要保护那个辉光灿烂,不死不灭底物事,是乃私意利心之尤者,其状甚有似于存养,而实非圣门为己之学也。
惟其所主在此,故将下学千条万绪底工夫,都作外物一尽扫了,合下处已便直向圣人生知安行地位上立。
至接后进,亦便直引向圣人生知安行地位上行;
其待斯世常人,亦便直以太古太朴之道待之。
所以出门,动步便有碍,寸地通不得,其徒一二老辈间,有践履好处者,此非由学力师训之故,乃出于生质之笃厚而然,而亦只是与道暗合,按之正理,实不相符。
不过只如僧道苦行、乡原忠信廉洁之类,无足歆羡。
在后生晚学,只当专以孔、颜、曾、孟实践处为准的,果能深熟用功,实得其趣味,则其中之乐自足,自无复走作他求。
有如必欲识他是非邪正者,须是真识得儒释之辨方可。
然儒释界分亦未易白,自唐来名儒,多不能识破,直至周、程诸君子,有物格知至之功,理明义精,方始剖判得分明,夫岂初学志识未有定主者所可遽论?
程子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入其中矣。
又曰:释氏之学,更不消言,常戒到自家自信后,便不能乱得。
又曰: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
不若且于迹上断定,不与圣人合者,固所不取,其有合处,则吾道固已有,如是定立却省易。
此数言,皆紧切为人处,真千古不易之确论。
若学者未能见破,须且权作未断底公案,束之高阁,且须依此数言佩服,他日有见自定,何须坚欲俛首鞠躬于其门!
姑为观德考行,退自警勉之计邪?
实得是理于心谓之德,实践是理于身谓之行,彼于是理本原既差错,则何实得实践之能有?
而何德之可观?
何行之可考?
舍圣门正大真切缜密之功不之事,而为是支杂,曰吾自保其必不为之流,万万无是理也。
前年与黄寅仲及郑闻书,说破儒释之辨甚明,今更不暇论。
此番都下新接一二,非不笃志于道,然皆偏执先入之说为主。
初见间亦不能不出一二语以正之,既而颇护其说,确然自以为是,遂更不复与语,听之自错自误,于我何加损焉?
要之,吾道自孔、孟、周、程、朱诸儒宗,受相发明,已明明白白于霄壤间,如青天白日,万古不容掩没,岂小小异端所能为病?
举斯世莫非斯人,亦何阙一二人之陷?
其中自不须劳唇吻,费词说,徒为纷纷,彼此俱无益也。
别纸所论人心道心,中间自「人受二五之气」而下一截,似已识得人心、道心界分,而亦未莹。
其首末处所辨论则甚支离,又似于二者之名义全未曾晓得,何邪?
大抵人惟有一心,非有两个心并生来,只是所以为虚灵知觉者不同尔。
其虚灵知觉从形气上发来者,以形气为主,故谓之人心,如耳目鼻口四支之运动是也。
其虚灵知觉从理义上发来者,以理义为主,故谓之道心,如仁义礼智之形见是也。
人心方是就此躯壳上平说,虽上智不能无,未是不好底物。
但此心最臲卼不安,易流于不好,故谓之危。
心专是就理义上说,虽下愚不能无,但此心本无形状,至幽隐而难见,故谓之微。
且如饥思食,渴思饮,此由形体而发人心也,因而饮食未害也,若穷口腹之欲便陷矣。
其动来易陷如此,非危而何?
如嘑尔、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食,此由理义而发,道心也。
然此犹是易见处,若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则于理甚隐,最为难知,非圣哲莫能识之,非微而何?
二者在方寸间,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为二物,不相交涉,只在人识别之。
其工夫紧要,在「精」、「一」二字。
精则察乎二者之间而不杂,一则守夫道心之正而不离。
既专守道心之正而不离,则心常为此身之主,而人心一听命矣。
如此,则实理流行,动无非中。
至于声为律,身为度,从心不踰矩田地,则此身日用酬酢,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纯是道心之流行,而不复有二者之间矣。
舜此四言,极是亲切端的,无一字可改易。
圣人见道明朗如此。
若赵临川所论人心,不可专作人欲看,此语既说得是,未见其差,而贤者攻之不置,却是未识人心之所以为人心,而求之远矣。
所引克己毋意为比,亦不相似。
克己之己,合下乃指身之私欲而言,非单指此身,只因对复礼,形之而后为己私也。
若对复礼形之而后为己私,则须复礼而后克己,而非克己以复礼也。
毋意之意,合下亦只是指私意而言,与诚意之意亦自不同也。
临川说危字之义,又太迟缓,此物好动,不安帖,最易流易陷,即此便是危处,岂必待到逆伦乱理、争夺相杀,然后谓之危也?
说道心隐于人欲炽盛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为微,亦失之迂折,兼似未识道心之所以为道心也。
来说折之,以为若如此,则是人心流失,必至于人欲已炽,天理仅存,然后即此道心之隐然者而充导之,此时济得甚事?
此一义发得甚当,但其他所说危微二字之义,却不亲切。
与夫所谓纯乎天理,而中庸为难,及所谓不合于仁则合于义,不合于义则合于礼等语,殊不可晓也。
大凡知言最难,而立言亦难。
须见理明彻后,自然无差,非区区口舌所能强也。
惟愿格致之功,真积力久,则他日自当条畅,更在勉旃。
吕舍人居仁 宋 · 王蘋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七、《宋著作王先生文集》卷三
自前年冬罢官毗陵,即还村落。
复以贱累,疾病相仍。
去冬,山妻不幸,伤悼之切,殊不能堪,以此不获为记室问。
然怀仰德义,朝夕台诲,感佩不胜。
舍人日与道俱,想聪明才智不能为胸次累也。
老氏谓「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此舍人所深晓也。
于道既得之,则圣人所以斋戒,所以退藏于密,所以和顺于道德者,皆不过此。
斋戒者,若颜氏之心斋是矣,未始有回,方能如是。
所谓密者,意必因我有一尚存,则不密矣。
庄生谓未始出吾宗,释氏谓鬼神窥觑不见者,乃密也。
既如是,则于道德未有不和顺者。
所过者化,则所存者神尔,神初无二也。
学者所造未至于极,则不能无先后之序。
自志学至于立,至于不惑,至于知天命,皆其序也,故不成章则不能达。
子思云:「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不以躐等为贵也,人与仁异」。
孟子以学者分此,故谓仁乃人也,能体合之即道也。
孟子以人与仁与道未尝异也,学者正欲合之尔。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如耳目者物也,能视听者则也。
心主于身,不存则放矣,性则养之尔。
二者学者之事,故谓之事人。
远蒙下问,不敢不报,然辞拙理暗,不胜愧汗。
何少卿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澹斋集》卷一一
窃谓赏罚国家之大柄,清议圣人之微权,二者均所以砥砺一世而驱之善也。
然而赏罚出于朝廷,清议出于天下,故世之论者曰赏罚重而不知清议实重。
何则?
赏罚用于治,不用于乱。
朝廷清明,百度时若,贤不肖履位而各得,而后善者可赏,恶者可罚。
季末衰昏,淑慝背舛,颜逐而蹻升,孔削而蹠尊。
刀锯陈前,威不慑奸;
玉帛陈前,宠不荣德
则赏罚设矣,劝沮之实乌乎在?
是其用顾有时而穷。
清议则异是也。
慕孔、颜而耻蹠、蹻,人之本心也。
劫之而私沮,诱之而暂劝,情牵性亡。
清议者,能以本心还鼓舞之,于其所甚慕激而进焉,于其所深耻决而去焉,使其趍避之至情油然自生,而不出于强勉。
故人之本心不忘,则天下之清议不废。
是以清议于世,无时而不用。
用于为治,赏罚之助也;
用于衰乱,赏罚之代也。
尧、舜在上,禹、皋陶在下,其赏也曰凯曰元,孰知为天下之善,则我之清议命之曰善而使赏之。
其罚也曰鲧曰兜,孰知为天下之恶,则我之清议命之曰恶而使罚之。
清议不兴,善恶不明,善恶不明,则尧舜不能以赏罚,岂非所以为治之助欤?
春秋不淑,国威外陵,王柄下迁,出天子者移强侯,出强侯者移陪隶,赏罚则不用矣。
然夫子以三代遗法起而治之,只辞铢轻,有钺有衮。
方其荣草野泥涂之贱,弁冕车服也;
辱弁冕车服之贵,草野泥涂也。
荣辱出于口,而赏罚及天下。
故虽未闻有寸梃之伤、尺缯之惠,然而扶奄奄之衰王,挫额额之悍藩,褫沾沾之谀魂,碎矫矫之强魄,使赏罚移于王,不移于周,移于礼义,不移于强暴,岂非在衰世则为赏罚之代邪?
由是观之,清议视赏罚果重,不为过矣。
虽然,清议则重矣,为赏罚之助,愚所愿也,为赏罚之代,非愚所愿也。
清议代赏罚,夫子则可。
夫子之道,大中至正之道也,荣非私欣,辱非私愠,而又忠恕之心加焉。
以下议上而上下之分不替,以贱绳贵而贵贱之级不踰。
东汉之钩党嘘枯吹生之论,仅类圣人,然自贤之心胜,疾邪之愤深,私立号名,妄相刻画,布衣而讦万乘则疑于僣,草茅而诋公卿则失之狂。
其刚风劲气,足以激雄心、动义槩,赏罚托以仅存,运祚因而少安,然而过亢之危行,茍难之苦节,适足以婴奸鈇、搏逆鼎,卒于俱亡而已。
是则清议之末流,不足贵也。
方今圣天子在上,内而宰相执事,外而州牧邦伯,如耳目股肱之辅元首,位置俱宜而致用俱适,凡所动作无不谐当人意。
拔一士人曰贤,黜一吏人曰不肖,则赏罚之公若无藉于清议,然清议犹不可废,则亦曰助之云耳。
林野有淹滞之能,壑谷有超异之哲,一言助而赏之,可乎?
州闾有淫比之氓,序塾有污僻之子,一言助而罚之,可乎?
然私闻之,职赏罚者必以位,任清议者必以德。
位可强有,德不可勉能,则清议之责,又似难于赏罚。
自非一代伟人,挟天下之重望,负高世之绝识,使有口者赞,有心者服,其孰当之?
恭惟某官实大丞相无尽翁之外孙,学术是似,文章是似,气节是似,谋谟是似,坐庙堂,佐天子,操赏罚之以正天下,其谁不以无尽翁期之?
乃今从外藩,宾诸侯,众不谓宜。
然以其所谓天下之重望、高世之绝识,发为清议,如星煌煌,如凤仪仪,使有一去取,言未脱口,愚恐填然跃而趍者众矣。
非独人趍之也,操赏罚于上者,亦将视其所予而赏之加,察其所弃而罚之及。
是阁下虽未及操今日之,而主今日之清议,则亦是赏罚天下者也。
然则有志于斯道者,其可不亟归诚焉,以丐一言之识拔,况某故人子而容独后哉?
是用从臾以前,此生之荣辱,将决之阁下,而班三事位九列,不足进矣。
诗文若干首,姑以代贽,顾未足以自见,恐阁下欲第其殿最而后为之去取,则亦庶几焉。
梦礼僧伽大士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三○
岁在丁酉冬至后一日,某西游大梁,取道泗滨。翌日礼僧伽大士塔而行。明年春东归,复过之,以故迫于亟去,不复作礼,私心怏怏,常若慊然。其后百二十有六日,夜梦拜塔下,瞻望圣像而祷焉,曰:顷以故不能来,今以何力而至?大士笑而不言。于是既寤,叹曰:菩萨以无心而应物居士以无心而作礼。初无分于寤寐,有缘而来,无缘而去,等为一梦,有何差殊?人能以一切无心付诸缘于幻化,斋寤寐于俄顷,则我菩萨与诸佛子皆得成佛,是无难者。于是乃始稽首忏悔而作偈言:
我观诸佛子,皆以妄自冥。
不知有无想,一切俱是妄。
认有以为实,夫岂识无有。
如人具诸欲,耳目与鼻舌。
百体俱动作,动作皆有相。
耳欲以听声,有耳言可闻。
弦匏与笙箫,皆具诸宫羽。
虽然始一奏,有耳悉皆闻。
众生于是时,知声不知耳。
众音始一阕,寂静无有声。
倾耳而听之,无一可闻者。
众生于是时,知耳不知声。
至于目视色,亦复如耳根。
知色为有形,乃以色为有。
宁知本无色,何况于目睫。
乃至鼻闻臭,口舌所啖食。
百体诸毛发,意有所为者。
行步与坐卧,喘息及呼吸。
方其有为时,无一不为有。
诸为悉皆空,了无有一存。
心惟昨所为,恍惚如梦事。
我昔礼菩萨,是为真见者。
譬如闻众声,认声为有响。
比其不及礼,菩萨那得见。
譬如众声灭,初不闻馀音。
始缘以妄情,乃复有见否。
亦如今所梦,见否理不殊。
大士笑不言,吾亦无所说。
有如舍利佛,默默对天女。
稽首作偈言,犹以言为痛。
云何两无言,而入不二门
我与诸佛子,究竟得成道。
按:《太仓稊米集》卷六四。
明佛论 南朝宋 · 宗炳
 出处:全宋文卷二十一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
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
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
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
世人又贵周、孔、《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
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
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
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
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况精神我也,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
夫一局之弈,形算之浅,而弈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脩,以佛经为指南耳。
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
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情如风,非圣谁说乎?
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自抚踵至顶,以去陵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赀,仰追所传,则无始也。
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
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陵之以自敷者也。
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
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
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
《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周、孔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
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
蒙山而小鲁,登太山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
老子、庄周之道,松、乔、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
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
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
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
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
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
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
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
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嚣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
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
今则独绝其神。
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
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
据有腐则其身。
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
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
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
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
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
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
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
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赀,皆与下愚同矣。
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邪?
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
苟无以了,则文、稷之灵,不可谓之灭矣。
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
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
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
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已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
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脩其善乎?
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
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雁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
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
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
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
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
自恐往劫桀纣,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
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
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
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
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
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
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
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
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
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飏,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
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冥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鸟,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陵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
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方之黄虞姬孔,神化无方。
向者众瑞之奄暖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
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
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
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
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
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渺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已来,精感之所集矣。
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
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
义由此也。
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
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
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
自有津悟已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
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
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
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
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
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
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
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
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
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
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
且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
甚矣伪有之蔽神也。
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辨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焉。
人之神理,有类于此。
伪有累神,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
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
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
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
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
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
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
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
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
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
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己信然矣。
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
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
仲尼曰:「古犹今也」。
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渺,犹今之冉求耳。
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
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
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
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
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
至于大荒之表,旸谷蒙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己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
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
推今之神用,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
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
离娄察秋毫于百寻者,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
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
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
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
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
此非感邪?
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
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
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
体非俱至,而三乘设;
分业异脩,而六度明。
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
理明训足,如说脩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
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
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
非理妄疑之感,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
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
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
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
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
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
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
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
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
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
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颜、冉、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世孰识之哉?
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有僭滥。
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
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
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
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
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
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
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
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何道大道乎?
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
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林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
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广成、大隗、鸿崖、巢许、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
而五典馀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辟。
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驯,搢绅难言,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于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
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
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
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
又劫绅之儒,不谓雅驯,遂令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
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
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
国典不传,不足疑矣。
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
孔之问礼,老为言之;
关尹,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
岂不体于玄风乎?
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
东方朔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
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
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
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路迎睹于灞上比丘,今见存辛寺。
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
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盛于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
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
秦、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籍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
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
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
鲁阳回日,耿恭飞泉,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力横,能使非道玄通,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籍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
夫纳须弥于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太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
吁!
可惜矣!
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
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
况复恐实无将来乎?
经云:「足指案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瘖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
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
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
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轮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
夫常无者道也。
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
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
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
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
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尧、舜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洚水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
夫佛也者,非他也。
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
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
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涌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
能见矣!
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禹绩之内,皆其诚背于昔,故会垂于今,虽复清若夷、齐,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
况今之所谓,或自斯已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应,岂佛之偏隐哉?
我弗见矣!
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
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
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
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起、籍二将,岂将顿灭六十万神哉?
神不可灭,则所灭者身也。
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
何以明之?
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
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
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
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
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
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言、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
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
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
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贤不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
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
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邪?
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卢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
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
今春猎胎孕,燔菹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
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灭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
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
解乂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
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
先王抚鹿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
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
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
及在既坠,信法能,必超今难。
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
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
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以报就迫,理之当也。
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
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
鲁阳、耿,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
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
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
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
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
吹万之死,咸其自己,而疑佛哉?
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
推周、孔交梦,传说形求实至,古今悠隔,傅岩遐岨,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
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
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累于神;
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
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
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
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
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
潜行协于神明,神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心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
若使幽冥之报不如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
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
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
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
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
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
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
呜呼!
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
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
贤人与?
小人与?
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
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片半》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
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
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周、孔,畏惧异端,敢妄作哉!
若自兹已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照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
孙绰所颂耆域、健陀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
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所谓不肖者之诧乎?
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
今影骨齿发,遗器馀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死而无悔。
若理之诡暖,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
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
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
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不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
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
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之以无生。
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
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律,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
孔圣岂妄说也哉?
称积善馀庆,积恶馀殃,而颜、冉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
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
则纳庆后身,受殃三涂之说,不得不信矣。
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
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
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
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
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
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
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
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唯人群,忽忽世务而已哉?
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明灵之应矣。
仲尼脩《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
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
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邪?
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
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
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
汉、魏、晋、宋,咸有瑞命,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
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
夫神也者,依方玄应,不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
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
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
则佛为万感之宗焉。
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
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
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
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
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迥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
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
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则丧,亦存所托。
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
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
可不妙处其意乎?
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
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
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
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
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
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
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
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
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
请复循环而伸之。
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
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
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
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
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
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
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
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
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
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
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邪?
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已,岂须穷源于昆山哉?
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珍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况,人理曾何足恃?
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
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
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
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佛乎?
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
呜呼!
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己也。
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
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
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
今依周、孔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没为明神,而常王矣。
如来岂欺我哉!
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
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也。
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
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暖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
夫善即者。
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
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
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
今无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弘明集》二)
西行怀古二首 其一 清 · 严遂成
五言律诗 押青韵 出处:海珊诗钞卷第四
四面高中下,陉为井字形。
双尖如耳(鹿耳岭。),一线漏天青。
开道随蛇迹,登城乞雨灵。
妙阳公主院,至竟百华馨井陉。)
徐仆射 北齐 · 尹义尚
 出处:全北齐文卷八
义尚白:漳滨江涘,眇若天涯,去雁归鸿,云飞难寄。
瞻言乡国,泣珠泪而盈怀;
寤寐德音,仰烟霞而疾首。
既而暑往寒来,愁云满塞。
河冰自结,非由汉后之军;
草露恒严,宁假公超之术。
霜飘虎渠,距知朔野之寒;
雪覆龙岑,徒亿清江之暧。
眷言畴昔,邈矣遐哉。
系清颜,愿常丰胜,雍容廊庙,时宣匡奉之风;
偃息康庄,无废怡神之道。
义尚望国穷魂,繁忧积岁,虽共未殒,岂曰生年?
日者谬忝后车,陪游上国。
曾观礼乐,见季子之知音;
经奉侍言,嗟郑侨之博物。
如军书愈疾之制,碑文妙绝之词,犹贵纸于邺中,尚传声于许下。
逮乎百六之年,仍离再三之酷,吉凶礼数,绵历岁时,尝胆茹辛,备同艰险。
每冀穹苍有感,大国矜悯,以礼言归,驭驿俱反。
何期毳毛湮沦,坠洒漳滨之水;
逸翮摩霄,轻托蓬莱之顶。
信知有幸无幸,见生死之殊伦,才与不才,验沈浮之异趣。
昔秦归赵璧,还得连城
晋失楚材,直亡其宝。
自国祚中绝,行李不通,等避世于桃源,同留寓于仙岭。
每瞻牛候马,想金陵之圣人;
今睹皇华,知有熊之建国。
宾尧仕舜,犹是八才;
纬武经文,方俦四贵。
幸甚幸甚。
杨朱岐路,悲始末之长离;
苏武河梁,叹平生之永别。
虽复音尘可嗣,终隔风云,梦想时通,无因觏止,依依望楚,寸阴有待,百年将半,轻生若是,命也如何。
车书同轨,行李相继,猥文移,通赐论及,輶轩既以复命,义尚未被胶矜,窃以晋楚释囚,共成亲好;
今乃拘彼来此,不亦难乎?
夫以匹夫投分,犹须坦荡,况两国二君,那宜细计。
彼若才如廉乐,犹恐不习禁兵,苟非其人,留之何益。
然三战三败,卒成强伯之功;
七纵七擒,终仗天威之力。
由此言之,彼此如耳
徐元直西蜀之谋士,关云长刘氏之骁将,须归即遣,知叛弗追,今之与古,何其异趣?
且地画叶和,长江共有,如首如尾,可以同规,或贰或猜,岂名唇齿?
是以隔河分歃,君子知其不终;
衷甲寻盟,春秋贬其行诈。
伏承圣上钦明,英贤佐辅,方知解网之气,用表无偏之化。
若彼之俘虏,犹且蒙归;
此之南冠,何辞不遣?
如其苟相猜贰,信不由衷,虽笃亲邻,义尚何罪?
不任辛酸之念,轻陈万一之情。
伏愿仁人,少存畴昔,承闲之便,希复开言。
昔张子余年,诚称吴王之赐;
微躬迈影,实仰含弘之泽。
载笔涟洏,罔知所运(《文苑英华》六百八十五)
贺李翁60寿联 清末至民国 · 沈颖若
对联 出处:对联话
祝遐龄如耳;尽地力继悝。
寓斋隔舍有习举业者吟诵达旦戏题二诗 其一 戊申 清 · 江湜
 出处:伏敔堂诗录卷五
潮鸡未鸣乌在栖,海蜃嘘气残月翳。
深宵何人诵帖括,隔垣一方如耳提。
初听阁阁谷犬叫,倏复钩辀啼竹鸡。
肉音转喉根气海,想见膊耸肩高低。
灯前鬓影更凌乱,一头两摇东复西。
后皇降材不择里,日南韶石贤臣起。
闽川名士况夙闻,理学一源导罗
惜哉贯珠非六经,蹇浅敝神徒尔尔。
君不见呻吟裘氏有郑人,三年为儒适杀身。
齐桓读书味糟魄,腾笑还来老斲轮
夏夜 清 · 黄景仁
 出处:两当轩集卷第三
阑风伏雨吹十日,作此酷暑如蒸燖。
树阴不肯动毫末,月出照面黄于金。
江城如耳江气湿,万派涛声静中合。
夜深鸡犬寂无闻,起舞悲歌继之泣。
辜负鸢肩火色人,侯门衬襶百酸辛。
绝忆水云空阔处,夜凉垂钓蠡湖滨。
开庆寺。谷深树密。虽无绝险之冈。而且有云林之状。百鸟和鸣。昼夜无时。可以遣闷。故仿梅苏故事。作五禽言 其四 我欲死 明 · 金时习
 押阳韵 出处:梅月堂诗集卷之五
我欲死,埋山冈,四月青梅如耳珰。
深林无果可以食,飞向枯枝空断肠。
禽兮禽兮尔何苦,不思伯夷首阳
寄郑三丙昌 清 · 宋湘
 出处:不易居斋集
挂帆向风浪,进退交怦怦。
终日坐车壁,轰轰如耳鸣。
心口自相语,八九不得呈。
浪定马解鞍,一梦来生平。
欠伸复大噫,稍自闻其声。
我与晓园子,文字为友生。
久乃见肝胆,终而成弟兄。
己酉庚戌,两载同昏晨。
山下丛书阁,风雨嘈嘈听。
登堂拜寿母,啼笑杂孩婴。
依依真家人,不闻鸡犬惊。
衣食共柈椸,僮仆无斗争。
我出车子车,我入灯子灯。
并影检文史,交綦倾杯觥。
有时并马出,赏花兼听莺。
莺花亦有意,昵子还我亲。
我贫累八口,子富非千塍。
每当家书来,辄亦指一囷。
我才愧比管,君义高同陈。
人生非木石,安得无性情。
尔后或小别,逐逐肥马尘。
数月得相见,夜语恒无眠。
相期共跋浪,大海飞鲲鲸。
壬年七八月,夜夜秋风清。
为我僦夏屋,踏月五羊城
岂意梁上材,不及爨下薪。
敢喜珠出海,翻憾玉遗荆。
子乃殊欣然,盛饯江之滨。
长途沮行色,一一劳经营。
辙迹一以北,百叠书殷勤。
阔怀有岁月,笃契无关津。
区区两蜗角,望我如望君。
如此五六年,郁郁俱未伸。
顾我须裹戟,知子眉含颦。
我今尚留滞,非官縻帑银教习给月钱二千、米二石。)
骑驴北门出,风雪满其身。
希冀捧一檄,为养非为名。
笔砚焚且尽,酒债时交征。
此心如槁木,宇内惟寓形。
楼中红杏花,或留与子孙。
初秋有人来,自言君比邻。
闻子颇欲出,行行摇双旌。
扫榻踰三月,倒屣虚一迎。
想又不复来,或待明年春。
如子二顷田,进止俱可凭。
前书略已及,不复唇舌申。
忆子送我时,索诗何丁宁。
数载不一报,繄岂忘故人。
亦欲得佳境,稍与句俱新。
岂谓气蔬笋,摆脱全无因。
积悃那可道,着手难为停。
喁喁儿女语,拉杂交甘辛。
寂寞首重回,覼缕情乃真。
八千里顿首,珍重双红鳞。
三马图歌 明 · 李日华
 出处:槜李诗系卷十六
蒲类海西春草生,云花雪片相鲜明。
浓烟蓬勃中有物,鳞龙下地毛龙惊。
昨夜房星扫北斗,星精入胎霹雳走。
果然汗血世所无,虎臆犀肩凤凰肘。
番奴得酒胆气雄,生来降马似降龙。
手抟脚扺腰膞撞,轩傲激烈同翻空。
前骑踏沙蹄踝轻,浮云高翔势不停。
后骑顿掷头鬣狞,去来似与奚官争。
中间一骑独容与,靡颈相隈如耳语。
肉鬉拂拂含西风,遍身洒落桃花雨。
主人蓄此古绢素,英姿泼天光照座。
家有缠腰三俊儿,五陵市中誇阔步。
锦堂对酒日高歌,门外长安正当路。
宸扆台衡二铭 其二 台衡铭 中唐 · 德宗皇帝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十五
天列台星,垂象于人。
圣人则天,亦建辅臣。
以翼以弼,为衡为钧。
如耳目应心,如股肱运身。
是则同体,孰云非亲。
阴阳相推,四序成岁。
君臣相得,万邦作乂。
感同风云,合若符契。
以道匡救,尽规献替。
木必从绳,金其作砺。
帝者之盛,时维陶唐。
乃闻畴咨,侧陋明扬。
洎乎有虞,二八腾芳。
爰迨伊尹,相于成汤
载生姜牙,凉彼武王
道无不行,谋无不臧。
君圣臣贤,运泰时康。
汉高既兴,萧曹亦彰。
烈烈我祖,应期而昌。
刬灭群凶,砥平四方。
维卫及英,启辟封疆。
曰房与杜,振理维纲。
亦有魏徵,忠謇昂昂。
伟兹众材,为国栋梁。
荡荡巍巍,邦家有光。
是知道之兴废,系于时主。
主之得失,资于台辅
经之以文,纬之以武。
出为方召,入为申甫。
绝维载张,阙衮斯补。
惟德是依,惟才是求。
人不易知,德亦难周。
傅说版筑夷吾射钩。
任之不疑,千载垂休。
体于至公,何鄙何雠。
追维哲王,必赖良弼。
矧予不德,昧于理术。
师旅繁起,政刑多失。
遘兹艰屯,夙夜祗慄。
翊我戴我,实维勋贤。
内熙庶绩,外继十连。
威武载扬,谋猷日宣。
长城压境,巨舰济川
同心同德,持危扶颠。
予嘉尔诚,尔相予理。
惟后失道,亦臣之耻。
自昔格言,慎终如始。
功藏鼎彝,道冠图史。
无俾伊傅,克专厥美。
作鉴勒铭,永世是纪。
喜雨谣 明 · 倪岳
 押词韵第一部
辛丑之岁自亢阳不雨流河不通水脉几绝农事弗修漕纲且沮遍祷群祀天意弗答乃五月九日癸未始雨达旦未止也喜而忘寐因效里谣一章
寒芒万丈飞天锋,东西交射层霄中(岁暮十二月廿二日夜有天锋见十数茎)
火云盘礡不肯散,焰光时作烧天红(自后恒有火灾人皆夜夜防之)
六鳌屃屃撼坤轴二月十日地大震),却送江南三月(一春皆大风)
喧豗捲尘蔽白日,咫尺浮翳成昏蒙(恒有霾翳)
两丸黑白互荡激,十日始怜后羿三月四月间日间每有黑气如丸相荡且多)
相逢尽道水脉涸,巢湖有路行人通(人自江北来者云巢湖乾人自湖中行如陆地云)
高田低田总如赭,踏车不救秧苗空。
庙堂祝币来群公,纷纷走谒缁黄宫。
痴童呼天口欲裂,天亦不闻如耳聋。
我意天应悯赤子,似恶此举真愚庸。
片云不生暑威炽,嗟我绝望心力穷。
五月九日水羊舞,忽然雨脚来濛濛。
夜深萧飒飞转急,决渠涌壑来神工。
我知此雨岂人力,枯槁振起生意融。
我不愿天能雨豆(时有雨豆之异),谁解作粥苏疲癃。
我不愿天能雨针(时有雨针之异),谁解补衮为华虫。
但欲此雨滂沱足三日,叱咤海若鞭苍龙。
河流滔滔通万漕,田畴拍拍酬三农。
拟效周诗赋云汉,载仰帝德歌年丰。
〔附录〕木之彬彬初本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八
曹公所喜三人皆党锢之馀俊,孔融、祢衡阳狂嫚侮,操且疑且信,故置衡荆州黄祖推刃;
祸晚作,烹雏覆巢。
杨修早慧,数解隐语,又探其不言者发之,最先得罪,虽有父公雅故,不足以贳死。
嗟乎!
犊子,有致远材,一怒其臂,死于隆车之辙。
曾不早知隰子之伐木耶。
田常大夫隰斯弥登台,下抚都邑,西向而蔽于隰氏之樾。
成子不言。
隰子归,使人伐木,斧斤离数创则止之。
相室曰:「何变之亟也」?
曰:「田子将成大事,讳人知其微。
不伐木,未深忌也;
知人之所不言,其忌深矣」。
故曰:知微者与祸邻,口如耳者几乎存。
虽然,隰子之所见,与百里奚虞公,可同年语哉!
感二三子行事,惟坐进斯道者不戒而无悔,作《木之彬彬》。
木之彬彬,非取异于人,可宫室则斩则伐,可笾豆则捋则撷。
草之茸茸,非求显于世,中刍牧则刈则锄,中医和则剥则枯。
非以其材故耶?
是非之衢,市者责赢。
㑶民之生多破,彼草木尚无情。
吾尝观若人矣,工于辨人,拙于自辨。
閟户庭者为虏,司机括者为情。
罪莫惨于德有心,祸莫深于心有见。
罪不在德,心在蟊贼;
祸不在心,见其髡钳。
之人也,皦皦自鲜,行于众污之前;
峣峣不让,立乎众卑之上。
积小不当,是以忘其大当。
悲夫!
水风则波,木风则摩。
横畏途而巧,果而丧其太阿。
万仞将倾而反顾,谓樗里当如我何。
羿注矢以司物,十中其七八。
羞乌喙以朝餔,曰上帝不予察。
祸集于安能及我,怨栖于物与之名。
脱其言则丧智,舞其智则害明。
从事道者奈何?
见晓于冥冥。
按:黄㽦山谷年谱》卷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山谷集》附录。
门子 南宋 · 李洪
四言诗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八五、《芸庵类稿》卷六
东海神山,方壶蓬莱。
安期羡门,飞相往来。
跨嬴越刘,名传实隐。
无意无必,太冲莫眹。
区区方士,媚世好誇。
徒瞻云飞,空传枣瓜。
形容谁写,我观莞尔。
噫羡门子,有口如耳
春秋咏史乐府 其一百一 亢杜回(柔兆敦牂) 清 · 舒位
 出处:瓶水斋诗别集卷一
买妾自情深,嫁妾及年少。
本期无子从前言,谁必有心图后报。
岂知阴德如耳鸣,生者不死死者生。
当时若遣葬花去,此日谁为结草行。
梁文叔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四
郑康成所说气魄,《杂学辨》云:「精聚则魄聚,气聚则魂聚」。
盖精是阴气,如耳目之聪明,乃阴精之所为,故谓之魄。
或欲于魄中求魂,魂中求魄。
窃谓气在人之一身,阳即为魂,阴则为魄,嘘吸聪明乃是一身之中魂魄之所发见而易见者耳,恐不必于魂中求魄,魄中求魂也。
精气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嘘吸聪明乃其发而易见者,固如来喻。
然既周流充满于一身之中,则鼻之知臭,口之知味,非魄耶?
耳目之中皆有煖气,非魂耶?
推之遍体,莫不皆然。
佛书论四大处,似亦祖述此意。
体魄归于地,先生云:「体、魄自是两物」。
不知如何分别?
以目之明言之,则目之轮一成而不可变者,体也;
睛中之明而能照鉴万象者,魄也。
魄既降,则目之轮虽存,而其精光则无矣。
以耳之聪求之未透,盖耳但见其窍而不见其他故也。
所论目之体魄得之,耳则窍即体也,何暇他求耶?
体魄既是两物,不知魂与气亦为两物否?
孔颖达谓魂附于气,《中庸或问》直指康成之说,则孔氏之说亦未得为通论。
体魄从前所闻只指为一物,是以今人言目魄,亦皆以黑处为魄。
若以眼光落地之说推之,窃恐月之全轮受光处为魄,及其月光渐亏,亦如人之魄降,其黑处却是体。
注疏之说皆不然,思之未通。
魂气细推之亦有精粗,但其为精粗也微,非若体魄之悬殊耳。
《或问》之意诚少子细也。
所论月魄恐不然,日月不可以体言,只有魂魄耳。
月魄即其全体,而光处乃其魂之发也。
且鬼神魂魄就一身而总言之,不外乎阴阳二气而已。
然既谓之鬼神,又谓之魂魄,何耶?
瑑窃谓以其屈伸往来而言,故谓之鬼神。
以其灵而有知有觉而言,故谓之魂魄。
或者乃谓屈伸往来不足以言鬼神,盖合而言之,则一气之往来屈伸者是也;
分而言之,则神者阳之灵,鬼者阴之灵也。
以其可合而言,可分而言,故谓之鬼神。
以其可分而言,不可合而言,故谓之魂魄。
或又执南轩「阳魂为神,阴魄为鬼」之说,乃谓鬼神魂魄不容更有分别。
瑑窃谓如《中庸或问》虽曰「一气之屈伸往来」,然屈者为阴,伸者为阳,往者为阴,来者为阳。
而所谓阳之灵者,阴之灵者,亦不过指屈伸往来而为言也。
鬼神通天地间一气而言,魂魄主于人身而言。
方气之伸,精魄固具,然神为主。
及气之屈,魂气虽存,然鬼为主。
气尽则魄降而纯于鬼矣,故人死曰鬼。
南轩说不记首尾云何,然只据二句,亦不得为无别矣。